季谦先生:比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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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卦
 

来,跟我念一遍:

 

比卦第八

比。吉。原筮,元永贞,无咎。不宁方来,后夫凶。

彖曰:比,吉也;比,辅也,下顺从也。原筮元永贞,无咎,以刚中也。不宁方来,上下应也。后夫凶,其道穷也。象曰:地上有水,比;先王以建万国,亲诸侯。

初六,有孚比之,无咎。有孚盈缶,终来有它吉。

象曰:比之初六,有它吉也。

六二,比之自内,贞吉。

象曰:比之自内,不自失也。

六三,比之匪人。

象曰:比之匪人,不亦伤乎?

六四,外比之,贞吉。

象曰:外比于贤,以从上也。

九五,显比。王用三驱,失前禽,邑人不诫,吉。

象曰:显比之吉,位正中也;舍逆取顺,失前禽也;邑人不诫,上使中也。

上六,比之无首,凶。

象曰:比之无首,无所终也。

 

比卦。什么是比呢?比就是亲也、辅也,就是相比拟、相亲近,相辅佐。比这个字呀,这是一个人,这是一个人,两个人都向右站着,叫做比。我们说比赛,比一比高低,两个人要站在一起才能比出来。如果两个人一个向这边,一个人向那边,那就是北,北就是背。如果两个人都向左,向跟着走的样子,则是“从”字,两人相从。“比”这个字有两音,比(bǐ)跟比(bì),比(bǐ)是动词,相比拟;比(bì)是形容辞,相邻近起。依这个卦的意义,卦名念做(bì)比较好,这个卦是亲辅之卦。告诉我们如可与人相亲近相辅佐。

 

“比,吉”,你看,人与人相亲近,不是吉吗?但是也要“原筮,元永贞”,这个“原筮”就好像我们蒙卦说的“初筮告,在三渎,渎则不告”的“初筮”。初筮有何特点呢?初筮就是第一次求问神明,是很诚恳的,象征凡是人与人互相刚刚开始认识的时候,总是比较诚恳的,最初的卜问“原筮”,“元永贞”,“元”就是大的,“永贞”就是如此地一直走着正道,那就“无咎”。所以你要跟人互相地亲近,能够得到互相地辅佐,一定要守住原初那一种精神,不要越到后来就“小有言”,到最后就成“讼”了。我们看很多世间人与人的结合,不管是情感的结合,还是事业的结合,往往如此,你就不能守住“原筮,元永贞”这个比的精神,到最后就不相亲近了,而是众叛亲离了。所以比,与人相亲近,本来是吉利之事,但是要守住“原筮,元永贞”,才可常保“无咎”。“不宁方来,后夫凶”,这是另外一种“比”的方式,就是以小“比”大,“不宁方来”,不宁——别的爻都不宁,只有一个爻是宁的,就是九五,其它五爻都阴。刚才我们说,师卦其它五爻都是阴,所以九二一阳卦主,现在呢,其它五爻都阴,所以九五一阳是卦主。师卦和比卦是相综,六爻的次序颠倒过来,叫“相综”。“不宁方来”,所有的阴爻都感觉到不安宁,“方来”就是一直要求亲比,跟谁亲比呢?跟九五。“后夫凶”,“后”表示失去大好机会,孔子说“因不失其亲,亦可宗也”,亲师取友,也是一种比,假如不亲比师友,学问很难长进,就是“后夫凶。”我看我们同学啊,都是“后夫凶”,遇到老师也不会求教,古人是千里求师,现在呢,老师在你面前也不知道要去亲近求教,有什么办法呢?当然我不是说我,哈哈……但你们要常感到不宁啊,你要常感觉到自己学问不够啊,不够怎么办,要“方来”啊,方来,去哪里?去比啊,但人生有比到对的,有比到不对的。亲师取友啊,亲近那九五,就是“比”,这样你就“比”对了,但你如果“比之匪人”,比到败类,就是六三的“比之匪人”,所以,你在人生中,不能不比,但要比,不可不慎重啊。孔子说:“入其邦也,事其大夫之贤者,友其士之仁者”,又说“毋友不如己者”,又说益者三友,损者三友。比不不可慎啊。

“彖曰:比,吉也;比,辅也,下顺从也”,这个“下”就是阴爻,阴爻顺从于阳爻。有几个阴爻能顺从于阳爻呢?是下面的阴爻顺从于阳爻。到了上六呢,它是在阳之上,虽然它也应该比,但它地位高而高傲了,就不比了,不比的结果,就是“后夫凶”,上六叫做“比之无首”,它是阴爻居阴位,也是不宁的,要方来的,但因地位高,上位又乘刚,骑在阳刚之上,已经没有能领导他的人,没有他可靠的人,它这个阴爻不能像坤卦先迷,后得,主利,所以得到“凶”的占断。比卦的其它阴爻都能有比,所以其它爻大部份都是吉的,你看初六是“终来,有它吉”;六二是“比之自内,贞吉”;六四是“外比之,贞吉”;只有六三是“比之匪人”,应该是凶爻,那也因为六三不去比九五,却去比上六,两个狼狈为奸,所以不吉啊;凡是有比,比得对的都吉,比得不对的就凶,没有比的也凶。所以你要知道你要跟谁亲近,有长辈的贤者,你要跟他亲近的,有同辈的仁者,你要跟他亲近的,甚至将来你如果做了领导者,有下属或晚辈的贤人,你要跟他亲近的。所以比很重要啊,跟你亲近的是谁?你要选择了。

 

“比,吉也,比,辅也,下顺从也,原筮元永贞,无咎,以刚中也。”“刚中”指九五说,象征内在有德者,是“原筮元永贞”“不宁方来”所归往的对象,诸阴顺乎一阳,是“上下”“相应”啊。“后夫凶”因为高而无位贵而无民,故“其道穷也”而有“凶”的兆应。

 

“象曰:地上有水,比”就好像水亲近地一样这么样地亲近,这叫比。“先王”就用比的道理来“建万国、亲诸侯”,万国诸侯要对王亲近,其实是王先亲近万国诸侯,上下以道相比,天下就太平了。大象告诫语大部份用“君子以”,有时用“后以”,如泰卦“象曰:天地交泰,后以财成天地之道,辅相天地之宜,以左右民。”这里用“先王以建万国,亲诸侯”,意思是一样的,因为易道,就是圣人之道,就是君子之道,也可以说就是后者(王者)之道,就是先王之道。

 

“初六,有孚比之,无咎,有孚盈缶,终来有它吉。”“有孚”,有信用、有信誉、有诚信,“比之”就“无咎”了。“有孚盈缶”,这诚信有多少呢?就好像整瓮整缸,满满的都是。“终来有它吉”,它就是蛇,蛇与邪古音相合,所以古人往往用蛇来比喻邪道,西伯来宗教不是也用蛇来比喻邪恶吗?这里说“有它吉”,就是如果有蛇来,也会吉。蛇来就代表有灾害了,灾害来了,但因你有所比,你有亲近之人,还能逢凶化吉,所以“比之初六,有它吉也。”这个初六是最谦卑的,有“原筮原永贞”之象,它能从一开始就很诚恳地去比,初爻离五爻最远,“不宁”的感受最深,所以它比得最快最诚,所以“有孚盈缶”,就“终来有它吉”。

 

“六二,比之自内,贞吉。”“比之自内”就是从内卦比到上卦去,就是从六二比到九五去,六二本身又中又正,今又与九五成为正应,是比的最佳代表。我们讲《易经》,从乾卦讲到这一个比卦,第一次看到六二和九五两两中正又相应的卦象,这是相当难得的,所以爻辞用了“贞吉”两字,这是很美的赞语。“象曰:比之自内,不自失也。”没有失去它的本分,它应该比,而且它应该跟九五相应,应得刚好。

 

“六三,比之匪人。象曰:比之匪人,不亦伤乎?”六三去比什么?本来在这个卦里,所有阴爻都应该比于九五,但它比到上六去了,比的不对了。所以象辞才感叹“不亦伤乎”啊。匪,非也。非人就是不恰当的人。

 

“六四,外比之,贞吉”,六四在外卦,本来是跟内卦的初六相应的,但是初六以盈缶的有孚带着它一起跟九五比,何况六四承着九五,也容易转向,所以六四也转而向外去比九五,于是它就转凶为吉了。“象曰:外比于贤”,你看它所比的是贤者啊,而不是比自己的同党啊,它如果跟初六相比就是比同党,它如果翻过来外比之,为什么是反过来比而不正常地比呢?因为有贤者在那里,所以“外比于贤,以从上也。”就如同坤之“西南得朋,东北丧朋”,这六四真有果决明断的聪明,难怪这不中危疑而多惧的六四也同中正的六二一样,有“贞吉”之兆了。所以,要成德成才成人成事,“亲师取友”很重要,《朱子治家格言》有云:“狎恶少,久必受其累;屈志老成,急则可相依”,或者比之匪人,或者内比外比,要各人去选择了。

 

“九五,显比。”比的道理在这里最明确了,就好像“王用三驱,失前禽,邑人不诫,吉”,什么叫“王用三驱”,古人打猎也有道理,也有礼节,王者出去打猎了,打三次,只发动三次攻击,为什么呢?它不是为了把禽兽打光啊,它只是为了军事演习,看看军队作战的能力,所以“王用三驱”,而且“失前禽”,什么叫“失前禽”?依照古人的传说,王者打猎的时候,是网开一面,这个网不一定是网,用人围起来也可以,网开一面,就是包围而没有围死,有一面是开口的,没有网,禽兽被网住了,或是被猎者包围了以后,会跑来跑去,打猎的士兵用箭射禽兽,是有规矩的,如果禽兽向你的面前跑过来,就不射它,因为那太容易了,往两面跑也不射,只有越跑越远那个方向的,才射它,所以叫做“失前禽”,就是向你眼前跑过来的那个禽放弃不要。像这样有仁爱的王者精神,来治国则社会安定,盗窃乱贼而不作,所以“邑人不诫”村庄人都不必设警戒,外户而不闭,“吉”,就天下太平了。所以“显比之吉,位正中也”。“舍逆取顺”,“逆”就是对着,对着你跑过来的禽兽,你舍掉不去伤害它,“取顺”只射那一直跑远的,这叫“失前禽”。“邑人不诫,上使中也。”为何有太平景象?因为上位者是有中道而使民以中道的人。

 

“上六,比之无首,凶。”本应与九五比,或者与六三比,但六三无位无德,比之无用,又上六乖刚,它认为它比九五还要高高在上,也不与九五比,所以它没有所比,“比之无首”,就“凶”,这类似乾卦的“亢”龙有悔。

 

比有两个凶,一个是“比之匪人”,你比的不对;一个是“比之无首”,我不比你怎么样;不比,你没有所亲近之人,你就“凶”。因此我们随时既要有所亲近之人,只要用初发的诚恳之心与人相处,便可得吉。读了比卦,祝你比得好,比得对,交到好朋友,得到好师长。

 

本站编辑:澤之

(视频号:@泽之读经)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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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作者:王财贵,转载自:《王财贵65文集》第六辑《易经讲课录(下)》。如欲深入了解王财贵教授哲学思想与教育理论,请关注本站,或购买正版《王财贵65文集》进行学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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