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节 夫子自道 | 蔡仁厚《孔孟荀哲学》第1章 孔子的一生及其论赞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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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论语》记载孔子之言甚多,通过孔子之自述来了解孔子,是最为信而有征的了。

 

子曰:“默而识之,学而不厌,诲人不倦,何有于我哉!”(述而)

子曰:“若圣与仁,则吾岂敢。抑为之不厌,诲人不倦,则可谓云尔已矣。”(述而)

子曰:“女(汝)奚不曰,其为人也,发愤忘食,乐以忘忧,不知老之将至云尔。(述而)

 

孔子这几句平实的话,都是从他生命的奋发过程来表示的。不厌就是不厌足,不倦就是  不倦怠。因为不厌足,所以兴趣盎然,乐以忘忧。因为不倦怠,所以健行不息,发愤忘食。非圣人,其谁能在整个生命过程中不厌不倦呢?当孔子说“圣则吾不能,我学不厌,教不倦也”,子贡立刻就说:“学不厌、智也,教不倦、仁也。仁且智,夫子既圣矣。”所以,不厌不倦乃是我们了解孔子的法眼。离开了不厌不倦,便没有孔子,离开了不厌不倦,亦没有圣与仁。然则,孔子何以不以圣与仁自居?此无他,理固如是而已。须知圣与仁皆是全德之名,一个具有道德真诚的人,绝不会浅薄地自己认为已能尽到道德的全量;一个人才以圣与仁自居,便表示他已骄矜自满,其生命亦必昏堕闭塞。孔子不骄矜、不自满,故不以圣仁自居。他只如理如实地说个“不厌不倦”,只说个“发愤忘食,乐以忘忧,不知老之将至”,便是“至诚无息”的表白,便是既平实而又极充实的话。

 

孔子虽不以圣与仁自居,但孔子却实是圣人,实是仁者。不过,孔子并不是所谓“天纵之圣”,而是通过他一生的实践步步达到的。

 

子曰:“吾十有五而志于学,三十而立,四十而不惑,五十而知天命,六十而耳顺,七十而随心所欲不瑜矩。”(为政)

 

孔子一生成学成德的进程,以这一段话说得最完整而清楚。在孔子自己,只是平平实实地把他实践的经历说出来;而事实上,这就是一个“践仁成圣”的型范。从志于学而不厌,到自立而能守,到明理而不惑,再到知天命而透出人与天的亲和感(在此即函有“性命天道相贯通”之义),到耳顺而听不失聪、闻不失理(声入心通,乃不思而得之境界),最后随心所欲不踰距,心是理,身为度,至此,便已臻于何思何虑、天理流行的大成之境。(注四

 

此外,我们还可以从孔子的自述里,了解另一层道理。人人都知道孔子博学多能,但对于一个经过仁智之通化的德性生命,却不宜于从博学多能去衡量。

 

达巷党人曰:“大哉孔子,博学而无所成名!”子闻之,谓门弟子曰:“吾何执?执射乎?执御乎?吾执御矣!”(子罕)

 

达巷党人见孔子之博大,而又婉惜孔子未能特精一艺以成专家之名。他赞慕孔子而实不知孔子。所以孔子说,叫我专执什麽好呢?我看还是专执御车,做一个成名的驾御手吧。须知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,都是一艺,都可以专而执之以成专家之名。在孔子“博学而无所成名”的生命奋发之过程中,礼乐射御书数,都曾步步经过,而且他“学无常师”“多能鄙事”,可以说无所不学。(注五)孔子之所以不专执一艺,只是在他“大而化之”的圣境之中,自然而然地超化了这些界限性的成果而已。每一种专艺都代表一个成果,有了专家之成果,物质生活才有着落,这当然亦很重要。但每一种专艺,亦正表示一个矢向、一个界限。而“大而化之”的圣者生命,则不能有执着,不容有矢向、有界限,所以必须一起化掉。有矢向性与界限性的专艺成果,借老子的话来说,是“有之以为利”;矢向界限化掉之后,便是“无之以为用”。无之以为用,乃是“君子不器”之后“用无不周”的大用,亦是通过“大而化之之谓圣”,而进至“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”的神用。(注六

 

孔子在成学成德的过程中,不但化掉了有之以为利的“界限性”,同时亦化掉了生命中的“隐曲性”。

 

子曰:“二三子以我为隐乎?吾无隐乎尔。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,是丘也。”(述而)

 

隐瞒藏私,是由于生命不莹澈、有隐曲。要把生命中的隐曲性化除凈尽,就如同佛敎之“破无明”。这对个人来说,乃是一个无限的实践过程。二三子以孔子为隐,正因二三子中心尚未莹澈,还有隐曲。孔子说“吾无隐乎尔”,则表示他的生命莹澈明朗,廓然大公,直而无曲。由“直而无曲”而达于“圆而无缺”、“盈而不虚”,即是儒家圣人的型范,而孔子就是这个型范的体现者。

 

注四:在中国,有一“知人之学”的传统,尤其德性人格之品评论赞,下语最为郑重。今人“不知人、不明理”,学失其轨,言失其度,老者失其尊,少者失其义。或恣肆无忌惮,或谄媚不知羞,真教人难以为情。常见市井之流送挽幛,动辄大书“哲人其萎”,此乃“无知”之过,可叹而不忍责也。今乃有博学之徒马,率意(或竟故意)以“随心所欲不踰矩”谀媚某一自然生命达七十之年者!噫,意何居耶?

注五:史称孔子问礼于老聃,问古官判于郯子,访乐于长弘,学古瑟于师襄;其他如政事、军旅、射、御、歌唱、书算,以及会计、出纳、牧放、戈钓等等屑末之技艺(所谓鄙事),孔子皆能之。

注六:按、“充实之谓美,充实而光辉之之谓大,大而化之之谓圣,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”,乃孟子尽心下篇之言。圣是体,神是用;即体即用,神圣只是一。并非圣人之上别有一等神人也。

 

编辑排版:其嘉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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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作者:蔡仁厚,转载自:《孔孟荀哲学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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