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谦先生：《易传》“十翼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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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这个古经文本身有上经下经，而带动了彖传也分上下，而象传是孔子就着六画的象征，其实是就着六画卦中上下两卦的关系，领悟出一些进德修业的启示，叫“大象传”，还有，对三百八十四爻每爻的重点说明，叫“小象传”，大象小象，合称象传，也相对于六十四卦分上下。再来是系辞，什么叫系，系就联系，象绑鞋带似的绑着，本来已有古经存在，现在孔子以又对《易经》有所发挥，后人认为孔子的发挥非常重要，所以把它放在《易经》的后面，等于把它绑在一起，用一句比较不好的话讲叫做“狗尾续貂”，用比较好的话怎么说呢？就是增益其美，发前人之幽光。系辞是“易学”概论，它象《论语》一样，一段一段的，很有概括性，很有启发性，所以有人建议读《易经》，先从系辞读起。因为系辞的文章很多，也分上下，所以系辞有上下，合称《系辞传》。

再来一种《说卦传》，是对三画卦乾兑离震巽坎艮坤这八个卦作广泛的解说，这个说明很重要，是研究《易经》了解《易经》卦爻的基础，我教《易经》都从《说卦传》教起，因为你如果对八卦不了解，怎么了解他的重卦呢？再来还有《序卦传》，是说明周易中六十四卦排列的卦序的道理。卦序有两种，一种是按照逻辑的原理构成，第二种是在现有的《易经》的排序，它是按照对天地宇宙人生意义的演生顺序而排列，这样子说明叫做《序卦传》。再来，有一个《杂卦传》，这个杂卦是另外一种六十四卦的顺序，也不是逻辑顺序，也不是现在的《易经》的卦的顺序，它有另外一种顺序，叫做“错综”，是两两错综的卦杂糅排列，用相互的错综，对比出卦的意义。最后一种叫做文言，文者文饰，就是修饰、发挥，文，有表现丰富的意思，广大的推演发挥，叫做文言。文言只有对于乾坤两卦，或许孔子只对乾坤两卦有特别的发挥，《系辞传》说“乾坤，其易之门耶，乾坤毁，则无以见易”，乾坤是天地的原理，是阴阳造化之门，乾坤两篇文言透露了中国古人的形而上智慧，是中国形而上学很重要的文献，于是这两篇小文章就显得非常重要。中国古老讲形上学的文献有《中庸》跟《易传》，尤其是《中庸》的后半讲诚明讲生物不测的部份，《易传》的系辞和乾坤文言，也是讲到天地造化的原理原则。总之，中国古人没有形上学理论的特别兴趣，但并不代表就没有形上学的洞见。

以上就是孔子以后对易学的发明，彖传上下，象传上下，系辞上下六篇，加说卦、序卦、杂卦和文言，刚好是十篇，后人给它一个很美的称呼，叫做“十翼”，翼是辅翼的意思，辅翼是辅佐的意思，表示这十篇文章辅佐了《易经》的流传，辅助我们找到深入《易经》的门径。这十翼总称《易传》，所以《易经》这本书经过了伏羲、文王、周公、孔子四个人才成熟，叫做“人更四圣，世历三古”。什么叫三古？伏羲是远古，文王、周公是中古，孔子是近古，用“人更四圣，世历三古”见出《易经》来头之大，古人真会做文章啊，让人顿时觉得《易经》气派真大，真好，真想去学。

这样，彖传上下，象传上下，系辞上下，说卦，序卦，杂卦，文言，总计起来，《易传》共有十篇，号称“十翼”，翼者，辅翼也，是左右辅佐的意思，有十篇对于周易古经的辅佐，称为十翼。而这十翼放在什么位置呢？最原初的《易经》和《易传》是分开的，经归经，传归传。读《易经》的人，可能一边打开《经》文，一边打开《传》文，这边读一读经文，如果有需要，再把传读一读，很不方便。于是后来的学者把象传、象传和文言一条一条割下来相应地放在一条一条的经文后面，所以彖传、象传、文言都溶入在古经里面了。而系辞、说卦、杂卦、序卦，依然保留在古经的后面。这是我们所看到的《易经》通用的排法，不过，古人为了分清经传，往往经文是顶格排字，而传文就低一格，或者经文字大些，传文的字小些。我现在编的读经本就是用高低来分别。经传杂糅的版本应该来源甚早，至少我们知道王弼的注解是杂糅的。但到了朱熹，朱熹是很顽固的，他力主复古，所以朱熹为周易作注，就又把经传再分开，惹得读朱熹本义的人很头痛，所以等到朱熹死后，出版家就又把它杂糅了，所以现在坊间的《朱子周易本义》也是经传杂糅的，这很对不起朱熹啊。但是虽然经传杂糅，它还保留着一个小窗口，让我们知道经传原来是分离的，这个窗口保留在哪里？保留在乾卦里，乾卦就是经、传分离的，坤卦以后，才经、传杂释，你们有没有发现？现在看乾卦。先有卦画，再有卦辞，“乾，元亨利贞”。再来有爻辞，爻辞以后用九。用九以上是古经文。以下就是乾卦的传，有“彖曰”，是解释卦辞的，有“象曰：天行健，君子以自强不息”是大象，接下去七条，是小象。小象以后有一个“文言日”，这个叫乾文言，乾文言文句很多，很重要。接着我们再看坤卦，坤卦是经传杂糅了，首先是卦画，再来是卦辞：“坤，元亨，利牝马之贞……”卦辞以后马上有彖传解释卦辞，彖传以后立刻有“象曰，地势坤，君子以厚德载物”这是大象，是传文。接着就是第一条爻辞，“初六，履霜，坚冰至”，这是属于经文的部分，而每一个爻辞后面跟一个小象，是传文。再来，“文言曰：坤，至柔而动也刚……”，以下就是坤文言，坤文言比乾文言少，也很重要。屯卦以后的经传结构都跟坤一样，只是屯卦以后的六十二卦都没有文言。总之，只有乾坤多了文言，而乾坤里面只有乾是经、传分离，坤以后是经、传杂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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