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谦先生:儒家与新儒家(《为人与处事——员工培训讲座》)

刚才所讲的,都是人类的大教,已经是人类最伟大的学术,这最伟大的学术你都能够追求到他的本质,用这种心灵去面对人间所有的事——人间的事物都是比较浅的——你有这个心灵,就可以面对事物的本质,看事情就会有不一样,你就看得比较深一层,你的眼界就高明了,见识就比较开阔。

时间:2012年8月21日

地点:北京季谦教育咨询中心

 

我们的团队,不仅是事业的团体,我们之间应该是师生情;我也不敢当你们的老师,大家都跟我一样,以孔子为师就可以了。要不然就以牟宗三、熊十力为师,因为他们两个是当代新儒家的一个标杆人物,假如说我有一点学问,也应该属于新儒家。

 

我本来以为大家都很了解什么叫做新儒家,但很多人,甚至学者都不了解。新儒家在当代,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学派,它很有名气,给人带来很大的影响力,这种学派一般叫做显学;但是在学术界呢,新儒家还是比较边缘的。现在的显学是所谓的自由学派,比如五四运动,它真的是有主张、有学问、有学者、也有许多的著作;又比如海归派,尤其是从美国回来的海归派——或从欧洲的也算,因为现在欧洲也都美国化了,不管怎么样,大概都一个意思——这些海归派近百年来使中国受西方的影响,我们受西方影响大概就是那一个样子,所以自由学派也可以叫西化派,这些都是显学。如果还要说有什么学的话,像台湾有个天主教学派,属于基督宗教,也是西方的;但它不只是学派,并是宗教。天主教的教会到台湾开学校,从神学的角度来看中国学问,这跟西化派不同,西化派不是以西方的眼光来看中国学术,是根本认为中国没有学术。西方的宗教学派如天主教,它们用它们的观点来解释中国文化,对中国文化还不至于要打倒,还有相当的尊重,只是解释的观点有出入;至于自由学派呢,西化派对中国是最排斥的,它们在政治上产生很大的影响,整个政府不知不觉中都被西化派所掌握。在大陆,自由学派也一直很兴盛,政治上是西方来的马克思学派,在体制内也是讲这套。

 

现在我认为还有一个学派,就是新儒家学派,比较少人从事。在大陆曾经有一段时间有新儒家热,因为政府开放还有扶持的意思;所以像武汉大学,他们就出版熊十力先生的全集,这就代表对新儒家的一种尊重,还有凤凰卫视做了一集电视节目,大家可以看看,叫做《新儒家三圣》,讲熊十力,马一浮,跟梁簌溟。什么叫新儒家?比较完整的说法是“当代新儒家”,意思就是儒家新的发展。那么儒家的这个新发展是对着哪个旧的形态说呢?对著原始儒家说新儒家。所谓的原始儒家就是春秋时代的孔孟荀,这叫原始儒家。春秋时代以后啊,秦朝反儒家,汉朝恢复了儒家,它用儒家的一些观念,来建立政治制度,使儒家在政治上起作用。但是汉朝对儒家的思想,就没有深入,汉朝对于先秦儒家思想的那种高度的思想并没有继承。魏晋是道家的,然后隋唐是佛教。佛教从汉朝末年,经过三国、魏晋南北朝,到隋朝已经进来三、四百年了,所以佛教的发展上渐渐成熟,到隋唐就是佛教时代。那所谓的儒家,儒家都是在日用之中,都是民间的风俗,朝廷的政治也大体是儒家,提倡礼乐嘛,礼乐教化,这就是儒家。道家就没有提倡礼乐教化,佛家也没有,所以政治就是指礼乐教化而已。一般的民间风俗,所谓的诗礼传家、温柔敦厚,像这一种民风,是几千年来都不变的,儒家虽然没有在读书人知识分子身上显现光辉,但是它在日常生活中,不管是朝廷还是民间,它其实天天都在做;只是在思想上没有那么样地深刻,没有学术的焦点,没有成为学者天下的学者主要的研究面,只是这个问题。没有学者去研究呢,它的道理、义理、哲理你就不能很明白、很透彻。像道家那些读书人,他们的清谈啊真的是所谓的回谈言重,不着一字尽得风流,随便讲一句话就讲的很入骨,所以魏晋时代非常地优雅,很简洁;去看《世说新语》,一句话几个字就让你悠然神远,很厉害。那么看佛教呢,要么就是不讲话,或几句话,要么就是长篇大论,总之都很神乎,留给后代子孙也是瑰宝、财宝,只是现在谁也不读了。至于儒家呢,从战国末期,秦朝开始,一直到隋唐,儒家当然也有一些著作,但都没有到达一个高度。

 

儒学的本质

 

一直到宋、元、明这三代,儒家才复兴,而且越讲越精微。一般人会说宋明儒学是阳儒阴释,大概就这四个字,这句话流传很广;阳儒啊,阳就是外表、表面上,或者穿的外衣,很多人务都这样想,说它知识表面上是儒家;而阴释呢,阴的意思就是暗中、骨子里面的,指它的本质是佛教,就是骨子里面是佛家。那么请问你认为阳比较是重点呢还是阴是重点呢?宋明理学它是站在儒家立场还是站在佛家立场?其实按照当代新儒家的研究,新句话是不对的,因为它说宋明理学本质是佛家,所以我们要先探讨什么是本质。学问的本质就是学问原初的意识,这叫学问的本质。什么样的问题是它的敏感问题、核心问题、最终极的问题,那个叫做阴,最内在的,把内在的再往内推,推到最深的内在处,这才决定它的本质是什么。一般人看宋明理学,尤其是王阳明到王阳明弟子,有许多话讲得很高明,高明就是不切实用、不在人伦日用中讲话,尤其是讲心性之学,常与天地、天德、天道并讲性、心、命。儒家讲心性本来是比较少的,佛家则是大谈心性,所以宋明儒家为什么论心性,是受佛教影响;受佛家影响是对的,一定会受影响,乃至受道家的影响。但是受影响是什么意思?是吸收了他们的学问,消化成自己的学问?还是你放弃了自己的立场换成了别人的立场?这两者都是受影响。一般人讨论问题是不够深入的,他们认为本来孔孟讲的儒家是很平实的,你们现在讲的那么高远,大谈心性,那就是“阳儒阴释”,像这样看,只是深一步,而不能够深两步,不是最深入的。所以都谈心性,但本质是儒家还是释家,要看怎么谈心性,才能够决定。

 

像韩愈,韩愈是反佛教的,佛教这些人很讨厌他,朱熹也批佛,佛教界也讨厌朱熹,这个都是很无聊的。大家以后遇到一些信教的朋友、或者你自已也信宗教,都没有关系,你信任何宗教都没有关系,但是不要太无聊,不要人家一反对就讨厌人家,不需要;你要看他反对的理由在哪里,是客观还是主观,他是在学术上还是信仰上反对——信仰上没有什么是要反对的,但在学术上是可以被讨论的。韩愈其实是够聪明的,他知道这个问题,所以他写了一篇文章叫《原道》;原的意思是“原来”,就是回归的意思,或者说原初的意思,原道的意思是把“道”原初的意义讨论一番,讨论一下。什么叫做“道”呢?他一开头就说“道与德为虚位,仁与义为定名。”他说这个道,人人都可以说,“其所谓道,道其所道,非吾所谓道也。”人人都说道,有些人说的道是说他的道,有人对道意义的认识是他对道的认识,但都“非吾所谓道”,都不是儒家所说的道。吾就是指儒家,韩愈代表儒家立场。所以这句话意思就是:大家都在说道,但是有的家说的道不是儒家的道,所以“非吾所谓道也”。“道与德为虚位,仁与义为定名”,什么叫“道与德为虚位”呢,就是道与德这两个概念、这个术语,这两个字,是虚的,是好像一个舞台、一个位置。比如这个讲座,它是一个讲座,如同道与德的虚位,而不同的人来做这个讲座,这个讲座就有不同意义;如果一个和尚坐在这里,现在讲的就是佛法嘛、一个神父坐在这里,他讲的就是神教了。所以道与德是虚位,大家都可以用道与德这些词语;但是“仁与义为定名”,仁与义是特定,就是有些家、有些学派可以讲仁与义,有些学派是不能讲仁与义的。所以不能说人家佛家讲道,你也讲道,那你不是和佛家一样了么?不是这样子的。而是你要看道与德是依据什么样的内容来说的。佛家有很多道啊,佛家有功德啊,不是讲“道”、“德”吗;道家不是也讲“道可道,非常道”、“上德不德”吗,那儒家也讲道、也讲德啊,所以道与德是大家都爱用的。大家都可以讲道德,但是你讲的道、德的内容是什么,从哪一个基础讲起,那内容是不定的,谁都可以讲;道与德是没有内容的,讲道德的方式,或是道德行为的表现,这些才是它的内容。而“仁与义为定名”,儒家的道德是由仁义而成的道德,那不是戒定慧而成就的道德,以仁、义为道德是儒家的道德,这个很厉害,这个非常重要,这篇文章、这个观点很具有思考的高度。我们要学这种文章、学这种思考,不要一听到一句话,这个话与那个话差不多,就通通接受;我们要问,你说这话的理由在哪里?这个话的内容是什么?找到内容最原初的根源,这样才能判断这句话、这个词语,我们要怎么了解学问到一定高度时候一定要这样做,或者做事到了某一种深度、复杂度的时候,必须自有分辨,要不然都是糊涂。所以“道与德为虚位,仁与义为定名”,这说明儒家的道德是因为有仁与义;道家就不能够这样说了,道家就不能够说是他是依照仁义来建立道德的,因为它绝仁去义嘛,这不一样嘛!佛家也不是啊,佛家的佛道不是仁义,佛家的道是万法皆空,而他的德是戒而定而生慧。

 

所以阳懦阴释这句话的判定是不准确的,因为宋明理学的骨子里并不是佛家,但它为什么也谈高明东西、高明的话头,为什么也讲形而上学?讲形而上学有两种方式,一种是讲天地从何而来,另外一种是讲心性的根源是什么。佛教的理论是有深度的,所以对于儒家也有所启发,对于理论要有深度的讨论。佛家对道理的议论是很深的,比如他们要说人生是苦海、生老病死苦,为什么人生是苦,他要追寻一下;释迦摩尼就开始追寻了,他一直反推,为什么你是苦?因为你有生;为什么你有生?因为你有有;为什么你有有? 因为你有拿;为什么你有拿?因为你对它有所欲望……这样一直推,最后他用了十二个步骤来讲人生是苦。这就是所谓的“十二缘起”:“无明缘行,行缘识,识缘名色,名色缘六处,六处缘触,触缘受,受缘爱,爱缘取,取缘有,有缘生,生缘老死。”它从现实的生命开始反推,为什么会这样、为什么会这样,翻十二层。这个印度人厉害!他这样子训练了所有学佛的人的思考力。那这个思考力在几百年前,在五、六百年之前,中国激起了一种学问的热潮。这叫佛教的时代。

 

西方的哲学也有这种意向,一直向后返:为什么为什么……至于科学呢?一直向前推。这一步推完下一步是什么、下一步是什么……中国人不是这样推,但是中国人不是没有深度,中国人是一下就有、一下就跳上去,所以禅宗发明在中国,一下就到了,我不需要那么多步骤。但是有步骤是把学问讲得精准、精细,这也是需要的,只是要提防一个盲点,你推、推、推,往往会推得不合道理、推得太跳跃、推得滑转,有些学者他越推越细,但是功力不够,滑转了他自己不知道,而一般读者对于学者的滑转,更是发现不了;所以每过一段时间,或是几十、几百年,又会有一个人出来,再推一次,就要这样做。但至于谁推得最准确的呢?这个判断不容易。往前推比较容易,往前推就是成就科学,科学比较不容易骗人;科学就是你认这一点,一直往前推,一步一步,分析分析再分析,把物质分析成原子、电子、中子、质子啊,这样子是很方便的,这是逻辑可以检查的。至于往后退,为什么会这样、为什么会这样……这个是比较难的,比较虚的;像释迦摩尼所问;你为什么要死?为什么特别痛苦?你也可以推:因为你生,你不生就不会痛苦。而你为什么能生?为什么要生? 这些问题我们也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,也好像可以解释出来,但是这另外一种解释不能成就科学。所以西方人有了科学,他们就很骄做了,全世界人都很崇拜他,尤其中国人,太差了,对科学那么崇拜,为什么?因为他很准确,每一个人推的都一样。但是哲学呢,一旦往后推,都是虚的、假的、骗人的,因为它有些是不准确的,糊里糊涂、很难判断的,但是推那种哲学的推,你的生命才有境界。往前推就是研究现实的事物,可以使生活方便,知识充实,不过你对何为人生这个议题,生命的意义价值,你往前推是没有的、发现不到的,越往前推越远离了生命。所以为什么很多人信佛,因为它厉害嘛,你能够这样往后推,这样子太厉害了!

 

到宋明理学,像韩愈有这种观念,大家都讲道德,那借家的道德要怎么讲呢?一直心中耿耿于怀,所以就开始以仁义来界定道德。那讲仁义不是随便讲讲而已,他必须面对这么高深的字问,必须面对思考,于是他们就有思考的层次,就产生心性,心性跟道德的关系,这个所谓的道德它的根源是在心还是在天?心性由道德化,还是由天化,天命之谓性,率性之谓道?这样就生两种学派了。那心为什么能发道德,能发仁义呢?这就是孟子讲的仁义内在,讲到最后,就是“见父自然知孝,见兄自然知悌”、“见朋友自然知信”了,这就是自然,就是所谓的心学,心就是理。到王阳明,王阳明讲良知,这就是良知,你的心是最后的,也就是说道德的根据讲到心是最后的了,讲到良知是最后的。后来有的学派再往后推,你为什么有这个心?来自于哪里?来自于天……等等,像这些后返,也讲心跟性,但是我们现在就要讲,说心与性也是虚,也是虚位,心与性所发的内容才是定理;心与性所发出来的内容是理,这个理叫做道德之理。佛家也讲心性,佛心佛性嘛,佛心佛性也能够悟,佛心佛性悟佛理,但它不能讲佛心佛性发出佛理;注意这个问题,如果将来信佛教,有人跟你讲佛教的道理,你要稍微能够分辨。都讲心性,儒家讲心性发仁义之德、道德之理,我们可以讲嘛,你发出来嘛;佛家也讲心性,讲佛心佛性,但讲佛心佛性他不能说:我们由佛心佛性发出佛理或者空理——空的道理——不能,只有你的心跟性去悟那个佛理。为什么?因为佛教的心跟性不能发,佛家的心跟性,它原初是污染的、恶的,就是污浊的、不清净的,是你悟了万法皆空的理之后,你的心性才回归清净。你要一步一步使你污染污浊的心跟性,一步一步的清明,你有很多的法要修,这修的法叫法门,那法门有八万四千法门,每一个师父都有他的传承、有他自已的领悟,他就教你依法门去修行,叫做修行法门。这些法门哪,不外是让你的心跟性从污浊渐渐地清净化。那假如是净土宗的法门呢,就不这样讲了,它不是让你的心跟性渐渐清净化;净土宗的法门就是念阿弥陀佛,因为阿弥陀佛已经发愿,凡是念它的人到了临终的时候,都会接引他到阿弥陀佛世界,叫净土,你到那里再去修去吧,你在这里不要修了,在这里修很困难的,这一辈子就为了到那边去而修这个法门。他不是直接修这个法门成佛,而是修这个法门可以到西方极乐世界,一个中途站了。

 

你们要能分辨一些细微的东西,你不分辨的话他们笼统在一起,一大篇都是学问,你不知道学问有这一边、那一边,那这一边那一边,要从哪一个角度去把它分开?不能随便分的。分开以后你就更了解它们的意义,你说我何必了解呢,我就信佛啊,管他哪个师父教我哪个法门呢,教我修那个法们就修啊,这样也是糊涂的,不行的!我不是说你应该去修哪个法门不应该修哪个,我不讲这个话,我是说你做这个事应该有所了解。现在的人都不了解了,信佛了,也是不了解。几乎全民族没有人想要了解道理,糊里糊涂,人云亦云,这是不对的;这种民族,不仅是整个民族素质不高,而且对每个人来讲,他的糊涂不清明,就是他这辈子没有为自已活过,没有明明白白自己在做什么和为什么这样做。好了,这叫法门。确实,任何一个法门都能让你清净,比如你在这里打坐,会感觉心静一点,你去做什么修行、念什么咒语,都会有进步,只是那个进步多不多、善巧不善巧、方便不方便;法门都是方便法门,但有的比较方便有的不方便,你遇到的师父开的法门是方便的还是不方便的,还有高明的师父给每个徒弟开的法门都是不一样的,因为每个徒弟的品质不一样。现在的师父对每一个人教的法门都一样,叫所有的人都修他的法门,这个也不大对,但是他也没办法,因为一个师父怎么能有那么多的能耐呢?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这个修一修那个修一修,或者投靠在哪个师父门下,就修哪个法门。真正信教人做的工夫啊,是先去看有多少法门,想要修哪个法门,再去投靠师父;或者去投靠一个修过很多法门的师父,再自己去选择要修什么,或对哪个法门有感应……先全部了解,这才是真正的在修行。也有人说,我信哪个师父我就一门深入,我就不可以欺师灭祖,就不可以背叛师门,所以我修这个我就修到底了;有的师父也叫你这样,因为他怕你跑掉,这个也不大对劲。总之,修道很好,就是明白自己的意义和价值啊,明白天地宇宙的道理,这也是人的内在无限的追求,是每个人都可以去追求的,所以宗教是应该开放的自由的,这才是对人生尊重的,每一个人也都有宗教自由;但是确实我们要教导百姓去信宗教的时候要用什么心态,你要自己做一些工夫,你才去占,要不然就是听天由命了。

 

六理——性理、玄理、空理、数理、物理、事理

 

刚才说一步一步修的都有效,这种叫做渐教,渐渐地走进去。但是像禅宗呢,就是当下你的心性显发,其实不是你的心性显发,是你当下悟到了,叫做心性显发。禅宗是“菩提自性本来清净”,一下子就是清净的,“但用此心,直了成佛”,我只要用这个心,我把这个心发出来,我就成佛了,这是六祖慧能说的。禅宗很像儒家,一般人把禅宗跟儒家搞混了,这是不很对的。这四句话应该分成两段:“菩提自性本自清净”,就是本来我们人有菩提的清净本性,我们有觉醒的自性——般若是智,菩提是觉,菩提自性就是觉性——这觉醒的自性呢,“本自清净”,它本来就是清净的;那么“但用此心,直了成佛”是工夫。我们本体是清净的,我用工夫,什么工夫呢,就是直接把我的心性显现出来,但用此心,你就了悟——其实也是了断,了断生死,直接了断生死,直接断了轮回,就是你直接悟道。所以“了”有两个意思,一个是了解,一个是了断——直了就是成佛子。这个四句话分成两个阶段,一个阶段讲内在的体,第二阶段讲体的用,叫体用兼备;这四句话非常历害,有体有用,四句话就把所有他的这个学问啊都讲了。但是这个有体有用,中国人很容易就想,阳明说我有良知,良知自性本自清净,但用此心,格物致知,就直了圣人……这不完全一样吗?所以阳明说良知本在,良知直接显发就是圣人,有人就骂阳明,你这是禅宗,你跟禅宗学的!结果是颠倒了,禅宗是跟孔子学的,为什么?只有孔子才能够讲“我欲仁,斯仁至矣”,只有孟子才能够讲“怵惕恻隐之心”,“此天之与我者也”,直接显,只有孔子、孟子才能够讲仁义自性,本自清净,本自高明,但用此心,直了圣人。直了什么圣人?这孔孟本来就这样讲,“我欲仁,斯仁至矣”,不是一子就是圣人了吗,“一日克己复礼,天下归仁。”不也是吗?那孟子的“尽心知性则知天”,尽心不就是知心知天吗?这不是直了成圣吗?

 

所以啊,佛教在印度是没有禅宗,为什么中国会有禅宗?因为中国人都学孔孟。就是六祖慧能不读书,他其实也在孔孟教化的氛围当中,只有中国人才这样直接,一下子讲完。刚才不是讲了嘛,印度人思考不是一步一梦步的吗?西方人思考不是一步一步的吗?只有中国人没有这个步骤,一下子!为什么一下子?因为中国人所最深思考的问题是道德,叫道德意识,尤其是儒家,所以以儒家为主的中国文化,都有这个特质,尤其是儒家最明显,儒家是最高明的、最迅速的最猛烈的、最当下的,也就是儒家是最“禅宗”的。因为他是这样子,“我欲仁,斯仁至矣”;你说改过,什么叫改过,“过则勿惮改”,过要慢慢改吗?人家才不要慢慢改咧,“不迁怒,不贰过”他怎么要慢慢改呢?他一下就改了,“才动即觉,才觉即化”,这才是真儒家!真儒家随时心里面是很活泼的,很灵活的,“鸢飞戾天,鱼跃于渊”,是很活泼的,但随时也是立刻觉醒,立刻能够政善的,乃至于孔子的教导是当下就是“从心所欲不逾矩”的。你为什么不这样子呢,不能如此呢,你还要慢慢改呢?这就是人的一种劣根性。你的劣根性越浅,你的心越清明,或者你的本质越清明,你用的功越强烈,你越能够迅速地,乃至于当下地就达到这个境界。有人是当下已达到,几天或几个小时都很清静,颜回是“三月不违仁”,所以颜回很厉害,接近圣人。禅宗六祖慧能所说的那四句话,它的形式,就是它的灵感是因为中国的儒家之教,因为我们的道德跟我们的生命是最接近的,一下子就有、一下子就有,你要修成佛,你要修十二道的关口,修到你断了无名,那还得了,所以渐教要修几世几劫,阿生其劫么。这是佛教本来的意义。但佛教后来有顿教,而且是禅宗式的顿教,当下就是。是不是当下就是呢?也可以,也不是不行,人的生命就是堕落这么深,其实人生命的本质啊,依然如此清明,清明都在,而这个清明一下子可以翻转过来,完全透彻。儒家就是这样讲啊,儒家的道德最容易表现透彻,本来是一个无德者,你一反省到有德,立刻就有德,马上!维持这个当下所悟,维持永远不变,就是圣人;你维持得相当好,就是贤者;你一直想要维特,就是君子。你看儒家多容易做呢!儒家不需要师父,不需要皈依,但是佛家呢就麻烦了,只有到禅宗才是这样的,才渐渐有儒家的样子;所以禅宗叫人不要皈依,皈依的就是违反了禅宗的教导。但禅宗还是佛家,因为它的本是悟那个空理,悟万法皆空的理,空也有理啊,它不是悟道德之理。

 

牟先生说这个道德之理——姑且称为“性理”吧,性理这个“性”也是大家都可以用的——“性理”这个性啊不是很方便的讲法,但是也不好叫别的,因为古人已经讲“心性”了——中国古人讲“心性”都是道德的心性——或直接叫性理了。其实这个“性”啊,大家都可以用,“心”可以用,只是“心”之“理”不好讲成“心理”,因为“心理”已经被“心理学”拿去用了,要想一个词语不容易,所以就用“性理”来代表道德之理、用“空理”来代表佛家之理、用“玄理”代表道家之理;用“数理”来代表逻辑科学之理,代表逻辑数学这个形式的理,形式的推演的理,数理就代表逻辑数学,这是形式的;用“物理”代表现实推理,自然科学。所以共有六个理,数理、物理,然后儒家的性理、佛家的空理、道家的玄理,还有事理,社会学、政治学,人情世故的事。我们现在办这个中心,大家在这里做事,同事之间怎么眼人去接洽、怎么共同完成工作目标,这个就是事理。事理本来是很小的、很低的,但是却跟我们最切身相关;切身相关的还有数理,如果现在我在讲话语无伦次,你也听不懂嘛,所以这里面有逻辑之理,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;讲到物理,大多想到是科学家的专业,一般物理有谁懂啊?科学家是研究很深的。至于性理、玄理、空理,这就更往学术方面走。其实每个人当下多多少少都有一些,你也有一些玄理啊,你有些时候也一些高明的境界啊,比如说“善欲人见,不是真善”,这也是玄嘛,儒家的善行,加上道家说的不可以执着——这几个字就是道家讲的话——平常我们都有这些理,只是没有那么深入,没有成就学问。你说我何必成就学问呢,我平常就会用啊,其实讲这句话是不对的,没有成就学问,你就不能把语词用得精确恰当,而且不能够传播教化,使一般百姓渐渐地有这个能力;大家说我都会啊,就在生活中用着吧,那是很庸俗的。所以学问是很重要的,讲学是需要的。那你说讲这个学跟我们生活不相关,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的规划是什么,第一条、第二条……这个当然也很重要,事理很重要;但是呢,那个学问啊,虽然跟我们生活不大相关,它是虚的,但它也重要,因为如果生命没有条理,天天不顺畅——大学生叫做什么,叫做“郁闷”,一般人就是“沮丧”,或者“浮躁”——你的生命一直在这里闷着,你怎么能把一个规划书写好?怎么可能计划你下一步怎么办?见到人家说什么,如何团结合作,大家把一个事情做好?不可能的。一个办公室办公,乱哄哄的,纵使不是吵架,但是心理面都是隔阂的,大家心里不相通,这怎么把事情办好,事理怎么办通啊?所以要办事情之前要先把心性涵养、了解,不修养是没有用的。

 

好了先谈到这里,讲回阳儒阴释吧。我们要认识儒家,要从本质上认识,而这个本质,不在于谈心性,在于怎么来谈,心性的内容、心性的发源处在哪里?佛家心性的本质是污染的,虽络它也说更深的本质是清净的,但是佛家不从清净心立教,他从污染心立教,这点很重要。我在《儒释道西四家基本原理》讲得很清楚,儒家是直接从清净心立教起教;儒家不是不了解人间的污染,因为儒家的志气很高,他认为这个污染可以由道德很快地去除,所以强调改过,就像太阳一样,太阳一出所有的黑暗都没有了,这是儒家之教。佛家不是太阳,佛家是从阴暗面来警告你,警告你人生阴暗,要去除这个阴暗,才能见到光明,这个不是在求光明吗,但它并不是说光明出来阴暗就没有了。儒家与佛家的立教几乎是针锋相对的,如此成就人类两大学问,两大教。这个都是我们要好好去思考,而且思考呢,最好能够思考到它的原点,其实这个很简单,不太困难的,只是一般人没有往这这方面去深入,而且把它讲得简介明了;你常去想、常去想,就很容易把握到各家的本质,而且你有这能力之后,你就可以去看很多学问。刚才所讲的,都是人类的大教,已经是人类最伟大的学术,这最伟大的学术你都能够追求到他的本质,用这种心灵去面对人间所有的事——人间的事物都是比较浅的——你有这个心灵,就可以面对事物的本质,看事情就会有不一样,你就看得比较深一层,你的眼界就高明了,见识就比较开阔。

 

牟老师与我

 

宋明儒家是儒家的第二期发展,我们中国叫宋明儒学,西方人称为新儒家学派。到了清朝,儒家又没落,到了民国,更没落;但是在没落中有一批人,很少,还是在坚持中国的学问。在这个打倒中国文化的同时,有一批人坚持学问,并且是坚持比较核心的、往儒家的本质研究,而不是普遍说的国学、普遍说的中国文化;因为普遍说中国文化当时还是蛮多的,普遍说的国学还是有的,但是以儒家为主,而且以儒家核心观念为主的人,才称为新儒家。这一时期的儒家,叫当代新儒家。为了中国文化而自杀的王国维,不能称为当代新儒家;王国维也很伟大,很值得敬佩,但是他不是新儒家,只是学派。为什么?因为他学问的特质不在于讲儒家,不在于讲儒家之所以为儒家的那个核心的观念;乃至于民国有很多很有学问的人,周作人、钱钟书、辜鸿铭等,他们的学问都很好,辜鸿铭也是支持中国文化的,他也是可以归入中国文化的奋斗者,乃至于他也有相当的儒家的素养,但是他不是讲儒家学问的,尤其不是讲儒家之所以为儒家,往这里来站住儒家的脚跟,不是这种学者,就不属于新儒家学派。这是就学问的特质来说,不关乎学问的大小,不关乎他成名不成名,不关乎这个,而是关乎他做哪一门学问。以儒家为核心,以儒家之所以为儒家去探讨这个本质的,也有不少人,但是成名的只有三个,在民国初年,有新儒家三圣:熊十力、梁漱溟跟马一浮——大家如果不知道他们,可以先记着这几个名字,以后看到了注意一下就可以了——他们是以儒家之所以为儒家的立足点去探讨、而且去坚守,坚守在这里,守住这个阵地的。

 

马一浮没有什么有成就的弟子,马一浮在尔雅台讲学——尔雅台我去过,在四川乐山大佛附近,我去过。那里有一个寺庙,寺庙里面有几间房子,有一个小院子,那个小院子大概像这个屋子这么大,一个亭子上面挂着一个牌子,叫尔雅台——马一浮先生在这里讲学,大概讲了有一年多,讲不久,没有人支持,他讲不下去,学生也都散了,所以他没有什么有成就的学生可以留下他讲学的记录。梁漱溟也没有多少学生,后来在晚年的时候,在山东邹县——就是孟子的家乡——在那里办了一个乡村建设,他跟农民在一起,因为那个时候共产主义大概稍微流行了,他们注重农民,梁漱溟要解救农民哪,要体贴农民,只是他的做法不一样;他认为农民需要教导,所以到民间去讲学,希望农民都听听道理,家家呢都有一些良好的风俗,甚至教他们怎么种田增加生产,然后组织运销中心来运销他们的商品。他这个构想叫“乡村建设”,但也没有做成功。我也去过那里,他乡村建设的纪念馆。去马一浮的“尔雅台”时,那个和尚招待我吃了一顿饭以后,他很热情地送我一份礼物,是他们山泉的水,他说,我们这里的茶是很好喝的,因为我们这里的山泉水很好喝,等一下就送一桶二十公斤给你带回去;结果我们就从山上扛了二十公斤水下山,这是他送的礼物,很有意思。那梁漱溟先生呢,后来也没有什么弟子传他的学问,倒是有位廖晓义女士,她说她信奉梁漱溟先生的道理,现在在做农村建设,做得也相当出色,她研究绿色建筑,然后去改造农村,去教他们怎么种田等等;1998年美国总统克林顿访华的时候,廖晓义是中国七位民间环保人士代表之一。梁漱溟的学问也很好,大家也可以看看他的书。他的志业呀,就是这个农村建设,那乡村建设现在就是这个廖晓义做得比较像样。

 

最后一个熊十力先生,他学生比较多,也比较好。牟宗三先生说,马一浮先生就不讲学,他喜欢隐居不喜欢讲学,所以就没有学生,而梁漱溟呢,也不以讲学为主,天天做社会运动,他想要救世;至于熊十力,就是讲学,遇到人就讲,然后跟人家有书信来往,他自已也写书。尤其是熊十力先生的学问,在三家里而最成体系,他的学问有架构,不是随便发表一下。马一浮先生的学问相当有底气,他注重六艺——六艺就是六经——他说诸子源出于六经,乃至于天下学术都出于六经,而西方学术也出于六经,至少六经可以笼罩;讲这句话一般人听了都觉得你这个是夸口啊,这个太浮夸了,你讲中国学问就讲中国学问,讲到西方干什么?其实不可以以这样对马一浮,马一浮是留法的博士哎,当时民国初年就留法了,那是不简单的人物啊!但是他回国以后一句法文不讲、一本法文书不看,更厉害是他认为西方学问是不够的,还是中国学问厉害,还是中国学问最好,他晚年就这样。所以对别人,你都可以说:都没出过国怎么可以说西方学问怎么不好?但你对马一浮就不能这样讲。这个老人厉害啊,不简单哦。这就是古人的风范,古代读书人的风范。熊十力先生有几个学生,必较有名的就是牟宗三、徐复观,和唐君毅,我就是牟宗三的学生。我不是因为考上某个学校,然后因为牟宗三先生在那里开课,才去和他学的,不是的,是因为我老早就听过牟宗三的名字,看过他几篇文章看得不太懂——我的老师,就是掌牧民先生,他叫我看,我就留下这个印象。

 

牟宗三先生有一次到台湾演讲,我刚好在台中,就去听演讲,听了也是模模糊糊不知道在讲些什么东西,只记得他讲的题目,讲的内容统统都忘记了,因为听不懂啊!但是我认为真的有学问,听不懂不是他糊弄我,而是我太差了,于是我就立下心愿要跟他学。很凑巧地我到台北读书的时候他也到台北了,不同学校,我在师大他在台大,师大和台大走路二十分钟;我探听到他的课,每个礼拜大概两次,我就师大的课都不上了,从师大去台大上课,结果被师大的老师警告。其实我是很负责任的了,我都这个师大老师的课也要听一听,于是弄了个录音机,叫同学录着。因为我本来很认真上课,老师也认识我,我都坐在前边的那边,那位老师看不到我:咦,那个以前坐在这里的那个人去哪里了?同学就指着桌子上的录音机说:在这里!那个老师也很好,没有讲话,可是另外一个老师,他每一次都点名,天天点名点了好几次,然后就跟同学说:去告诉他要来上课,不来上课我就把他当掉!那我就没有办法了,我要听牟先生的课,怎么回去上课呢?于是我的好朋友杜忠诰就陪我买一串香蕉,晚上去拜访这位老师,对他说我是什么理由啊什么的,那位老师到了大门,打开门在门口不让我们进去,就在门口和我们讲话,没有说什么请进请进——你看这个老师实在很差,你们要来我这里我不会这样,呵呵——他也知道是我,说你不能够不来上课呀,我说我去听牟宗三老师的课啊,老师的课我会自己自修,他说不行,他说牟宗三的书都写出来了你就看书就好了。结果真的好像把我当掉了,我忘记了,或者给了我60分。那我就是要去听课。我在师大三年牟先生就刚好在台大讲三年,正好这三年。后来我从师大毕业了,他有时候还来台湾,他每次来台湾,台大的人就通知我去听课,因为我都去录音么。最后我保存牟先生的录音带,保存了六百多卷,后来又去香港,因为他不来台湾了,我就去香港再去听他的课,这样子我来来去去,一直听到他去世为止。像这样子我就是号称是牟宗三的学生了,也可以称为他的关门弟子,虽然我的年纪跟其他同学差不多,但是呢,我读书比较慢,所以算关门弟子。

 

有人知道我是牟宗三的学生,或许会说,因为这样所以我推崇新儒家,其实在我想来啊,这因果关系是颠倒的,是因为我推崇新儒家,所以我是牟宗三的学生,应该这样子。假如啊,假如我不推崇新儒家,纵使我遇到牟宗三,纵使我修了他的课,我也不是他的学生。怎么这样讲?也有很多老师教过我啊,虽然这些老师的学问不及牟宗三,但也有一些很有学问的人、也很一些很有名的人;当时啊,二、三十年前,台湾还是有一些老学者、老学究,也是相当有工夫的,现在越来越少了,那些老学者老学究都是从大陆跟着蒋介石去台湾的,那他们这些人,尤其中文系的,都是有国学底子的,也就是说受古代的教育的;他们小时候,古代的教育模式还没有完全丧失,因此他们有一些国学底子。但是啊,我还是自称为是牟宗三的学生,而没有说是他们的学生,但见到他们我也叫老师啊。如果有人说,你遇到牟宗三先生,而且读了他的书,论文也都写这方面的,所以你说你是他的学生,就好像我说读经好,人家会说你是推广读经的你当然说读经好啦;我在想这因果是颠倒的,是因为读经好,我才推广读经。但一般人不会这样体谅你,不会这样了解你的,我自己想想,我确实是这样的,所以有时候也是心痛自已有苦难言,因为每个人都说他讲的东西好,我也说我讲的东西好,结果人家都把我看成一般人一样,我说我不一样,他们就是不相信,我有苦难言。意思也就是说,我在求学的过程,甚至说我在思考的过程,乃至于我现在在读经推广的过程,我都是有自己反省的,随时都是自已反省的,我是不是因为自已走的这条路,然后认为这条路就是对的、伟大的,我要为它奉献,我要推广出来,让大家也都跟我一样,是不是这样?假如是这样,那每个人岂不都是这样的?每个人都是这样的,每个人都是保护自己,都是要尊重自己的,所谓入主出奴、尊其所闻嘛,每个人的心里都差不多如此。但我想我是不是也是这样,如果我是这样,那我是庸俗的;我不愿意做庸俗的人,我要做一个明白的人。

 

所以我一直想,我为什么要走这条路?是不是我刚好遇到了这条路?我认为不是。是很多条路当中,我有意识地选择这条路,是刚好让我选到一个比一般人还好的——我所处的时代,或所处的遭遇比一般人还好。比如说我遇到新儒家的泰斗牟宗三,一般人遇不到,只是这样而已。不过其实也有很多人遇到他,却不屑一顾的,我们同学很多啊,但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,所以你们不要认为:真好,遇到牟宗三。我告诉你,你遇到他,你也不一定会跟着他。这要自己想一想啊,像那位教授就说,牟宗三的书都写出来了你自己看就好了,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他……其实如果牟宗三先生还在的话,我一定叫你们赶快去跟着他,跟在他身边,亲自听他讲话讲课,虽然啊,不一定要这样子才能够得到真髓,得不得真髓是智慧的问题,不是你亲近不亲近的问题,固然亲近有助于智慧的启发,但是不见得是唯一的路,也不是最主要的路,最主要的还是自己心中有智慧。就像去留学,不一定出国留学才懂得西方,我常讲这句话,有人就会笑我了,因为你没有留过学,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嘛;我想想好像也不是这样的,纵使我是留学的,我也会像马一浮一样。我是这样想的。

 

儒家的处世之道

 

我时常在想,走哪条路做什么事,都要能够清楚明白。不过这话只能对我们各位讲,我不敢随便对外面的人讲,在别的场合、别的团体中,别种职业的团队,我不敢跟他们讲这些话,因为跟他们讲这些话,别人一听,就想那我做这个干嘛?那些职员可能都辞职要来我们中心,因为他们的工作是不清楚的嘛!所以我只敢对你们讲,让你们去思考,你们思考你们的工作,你们思考你们这样子做一件事情,这对生命的意义,如果不是最重大的,你们应该转行。我自己也常想,我干嘛要推广读经呢?不是我没事干去推广读经,我本来就不需要干事的,我退休了,我可以去玩了,还要这里弄了这么多那么多的麻烦,而且还在北京开了中心,这个团队还被人骂得要死……这我何苦来哉?我是可以很幸福的,你知道吗?南怀瑾先生就说,“你不要成立什么中心、什么基金会了,我告诉你,你这样高来高去,人家都尊你为师,多好,天马行空,要来就来要走就走。你开个什么东西啊?你开个什么什么中心啊?我告诉你,烦都烦死了,光别人的事烦都烦不完。”果然,我到现在才领悟,呵呵。我就不信邪,对不对?我不是不信邪,我老早就知道,至少他提醒过我,我更知直。啊……人间就是这样的,人间就是很多的,很多的杂乱的,五浊恶世嘛!不杂乱怎么成人间呢?我不是因为信佛,我不是因为佛教这样讲,我才这样讲;我也没有信佛,但是他们说的是真理,他们看见了人生的这个面相,佛教看到了人生的污浊、杂乱,所以是苦。这是真理啊!儒家看见的是人性的仁义、道德,人性的充实、饱满、光辉,这个刚健度,那这个也是真理。但难道充实饱满光辉的人,他的人生就是一帆风顺吗?万事如意吗?妄想。不是这样子。所以啊,这个人间很不容易,我们就要在不容易里面啊,显出我们怎么去面对这个不容易,解决这个不容易。你的能耐,在这个地方显出人生意义,而不是要找个窗明几净啊,大家都已经是圣贤、都达到圣贤的标准,然后做你朋友……天下哪里去找?没有的。但是我们可以鼓舞我们自己做个君子,也可以希望期待我们的团队,大家都是君子。这就是我们通过我们的努力而得到的幸福,这种幸福才是真的。在这个过程中,本来就有意义,因为过程本来就会有颠簸、会有苦难,这种心态就是新儒家的心态,儒家讲到现实上就是这样处世的。为什么要这样处世呢?回归到他的心性本来就该如此,你还有什么可争的呢?你的良知本来就是,希望你光明、希望世界光明,本来就这样,你是光明的心嘛!你体贴到这个光明的心,而且告诉你,一下就到,没有那么多的扭曲。即使你说你那么多习性,习性深重,习性深重也是一下就改,至少“过则勿惮改”,“不迁怒,不贰过”,不就是叫做改了吗?像这样子的说法,就给了我们一些鼓舞,而且这种鼓舞不是一种小学老师给你个苹果啊、摸摸头这种鼓舞,这是真的鼓舞。要把这些意念,从自己心里面很深切地了解,深切地领受,那叫做领悟。所以悟是“领”的,好像你从别人手里领到一个东西一样,因为悟是悟了,但是你领了才变成你的所有;现在你自己从你的心里领受到,你领了这个东西,你拥有了,拥有了光明的本性,光明的这种态度,光明的一种能力,这该多好呢?多么动人的画面,多么令自己感动的一种场景,啊……希望如此,这样子就很好做事、很好做人。这就是儒家,儒家的处世之道。我们推广读经,就是希望人人都能够有这个机会去领受这样子的人生,去了悟这样的心性。有人是往学问走,也可以,往学问走,就要把这个学问讲清楚;有人是往实践走,希望推广出去。这是人间第一义,人间的第一个最高层次的意义。

 

我们人生确实是会遇到困难,一定会遇到困难,一定先记住,天下没有不困难的事;也一定会遇到心情的不如意,因为人都有肉体、都有习性,也一定会遇到同事莫名其妙地不配合、不顺畅,这些你都要甘愿领受,而且都要有信心:这一定可以改善的。而你要走出改善的第一步,你要先改善你自己;一个人能这样想,就太伟大啦!你不能够期待你的团队改善,不能期待对方改善,但改善你自己是马上可以着手的。至少你改善一边了嘛!假如这个困难是百分之一百,你改善一边,这困难就变成了百分之五十而已啊,何况苦难不会大于百分之一百,总之是百分之六、七十,一个人是三十,就很了不起了。那你改善,把你的百分之三十改掉,加码变成五十,你五十他三十,这个两个加起来就是正二十,不会再负六十。你从负六十,变成负三十,再加个二十,你变成完全的百分之五十,同时对方如果也加多一点,那么你们这个公司就是控股公司,人生多么幸福的呢。这不只是工作,将来你们做任何的事情都是要这样做的,就只有这条路,也只有一个方法。人生只有一个情况,这种情况分为两边,你要不信呢?还是要信呢?只有一个方法,就是让你自己幸福。除非你遇到百分之之百的恶人,他真的把百分之百的那百分之五十吃定了,永远不改,这很难缠,但这种机会是非常非常少的,而且呢,人也是自由的,你可以设法离开哪。但是这种机会太少了,所以几乎可以百分之百保障你可以是幸福的。你一定要自己占百分之五十,希望对方占百分之一就好了,拜托。那有没有百分之一的呢?他当然有百分之一的善嘛。所以这个是为人处世最精简最有效的法门。我是开个法门啦,这个法门就是你自己光明起来,这是很简单的事么,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困难?就要斗,他对我不好我为什么要对他好?你不是自讨苦吃吗?你可以快乐的,人为什么不快乐呢?很怪哦,还是我气他我就快乐?呵呵!这个呀,常常就要想,这是很简单的道理。这道理你不用从新儒家的学问中讲,是自已来的,这也叫新儒家。

 

儒家就是以这种心态来面对世界。想想自已又想想别人,然后先尽自已的本分,也希望别人尽他自己的本分,这叫“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达而达人。”所以这个学问呢,是能够用的,是在日常生活中就能够表现的,只是很多人不表现而已。不表现不是学问不让你表现,尤其儒家学问一定是实践的。有些学问不是实践的,像西方的哲学家,他们就表明我是思考的;但是西方的哲学其实也是可以实践的,你思考明白了,心性就比较开朗嘛,思考很清明,在日常生活中,不就能够让自己的所思所行比较清明可靠吗?虽然他们的学者告诉你,我不是实践的,但是有实践能力的人用起来,还是实践的。将来世界的学问都要归入实践的学问,所以我提倡,儒释道西这四家,将来要统归于儒家,因为儒家就是一个统归的学问,有本有源、有体有用。我们现在提倡读经,有人说以儒家为主,他们说是不是你们要复兴文化,而中华文化是以儒家为主的文化?我说可以说是,但也可以说不是。因为这要分两个层面说,为什么提倡读经,以及复兴中国文化。又有人说读经为什么以儒家书最多,你是不是复古,因为古代的经都是儒家的经,你们是不是因为儒家是中国文化的主流所以要推广读经?我说这样讲也是,但也不只是如此。我们提倡读经,是因为中华文化他是合乎人的生命的,就是合乎人性的,所以我们复兴中华文化;不是因为我是中国人,而是因为儒家确实是一个很开朗的学派,他所提倡的人性是完满的人性,所以我们提倡儒家文化就可以涵摄各家,而中国文化的复兴一定要以涵摄各家的态度来复兴,这样中国人以后啊,领导世界才不会去扭曲这个世界,让世界回归世界,让人回归人,让人性回归人性。这是儒家的规模,从来没有一个学派是这样说的,如果有也没有这么彻底,彻彻底底只是为这个问题,儒家就只是为这个问题。想来想去,儒家都是在为人性说话,只为回归人性,“学而时习之”是回归人性;“有朋自远方来”,与朋友交往,与朋友相处之道,就是要互相体谅,要表现一种乐,这也是本质;人不知你愠个什么东西呢?人要知你是不容易的,但是你不是完全不能知,不过是一时不能知,或者是有些人不能知,你不要愠……这些都是很切实的指点,它就是如在目前,本来如此,孔子没有加多一点点,没有叫你勉强一些,本来如是,你做到最自然就这样子了。人就是喜欢学的,你不学习就不自然了,而学习就会乐啊;与朋友交也自然会乐呀;人就很难相知啊,那你为什么要愠呢?所以这样的话,我们读儒家的书,就没有毛病。而以儒家的书为主,也可以读各家的书,各家的书我们也用这种心态来统和,融会贯通——融会贯通不是什么都记得,排排坐,不是的。融会贯通是轻重本未先后,上下内外,统统安排出次序,而让这个次序变成一个有机的机构。这个就是儒家的心愿。

 

那我们提倡读经就是为了使教育做到真正地开发人性。有人对于教育有别的看法,而他的看法呢,更能够开发人性,那我就用他的看法来推广,我帮他推广。所以各位,你也可以去看看别的教育,也应该看看别的教有,讲话才会有真正的底气,量然有些有智慧的人,一下就悟了,这个读经真的是开发人性,凡是开发人性的教育就是完美的教育,没有比这个更完美了,所以是唯一的教育。有真知、有智慧。那如果还怀疑呢,还怀疑你就要去考察,不要只有心理怀疑,怎么世间可能有这种事?我怎么刚好碰到这种事?这么好,都没有毛病吗?是唯一的吗?读经教育如果有毛病,是出在我们操作的地方;操作的地方一定会有很多毛病,但是这个本质所在是没有毛病的。由于没有毛病,所以应该也要注意这个操作的手法,遇到的各种的个别差异,随时发生的状况你都要面对。但是这个本是不能变的,而有了这个本去面对他的时候,你的心态会不一样。所以假如有一种教育把握了这一种根本,而且比读经教育还要根本,那么你就应该弘那一种教育;而若你在弘扬读经教育,你在操作的时候遇到很多问题,而别的教育也有很多相似问题,但别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,那我们也可以拿来解决,这在技术上是可以互相应用的。根本的地方是不可以互相应用的,根本的地方要么这样、要么那样。但是呢,它也不是完全对立,有些思想是更高一层,它可以涵盖,如果我们的读经教育是可以涵盖其他的教育的,这样说它高明,说它唯一。如果还有其他教育可以涵盖读经教有,那我们就去推广别的教育,你一定要常常这样想;所以我并没有说,读经教育是最高明的教育,我只是说我想到的教育是这样。假如你更聪明,你可以再去想,但是千万不要不想就随便说一定有别的教育比这个还好,你这样讲是不负责任的。就好像有人说怎么《论语》整本读,《论语》有糟粕,每本书都有糟粕。讲这个话是不负责任的。很多书都有糟粕,但是不见得每一本都有糟粕,呵啊,所以我就问他,糟粕在哪里?他就被我问住了。我说糟柏的人才说《论语》有糟粕。不过有些话还是很难讲的,大家都说,唉,可能别人也是这么讲的,别人讲的和你一样,都说他们的最好。

 

所以大家首先要建立思考能力,往后返,不是往前推;第二个呢,要能够有一种理想跟现实的认识,要能够注意现实的因难,你一定要老早就预备好了接受它的心量,而且最好能够有解决它的诚意,然后渐渐地你才会有解决它的能力。一定要有这种人生的预备,要不然你走人生的路是很苦的,尤其是年轻人,不要因为你的心境很单纯,就妄想世界很单纯。其实现在的大学生,也都不单纯了,像我们以前读书的时候,我自己以为我不是那种幼稚的单纯,但是我是很单纯,就只有一件事,读书;我去上学就只有读书,就只有一件事。只有因为家里实在过不去,太穷了,我才星期六当个家教,去教书法,为什么要教书法?因为我在教书法时我也在进步。我星期六晚上去教书法,星期六下午我就要写范本给学生,有几个学生我就写几张,三十个我就写三十张、五十个我就写五十张……我当时的字比现在流利多了,一写出来就是字帖的字。我去做别的事也是要对自已有帮助,我才甘愿呢!要不然我不会去弄这些家教啊零啊,能过得去就好了。就是一件事,我就是这样单纯啊!

 

2012年9月28日文礼书院成立发布会

 

9月28日我们书院即将宣布成立了。书院成立就是要培养当代的大才,国际人才;因为当代是国际的时代,跟宋明儒又不样,不敢说要超越,但是现在人的学问要比宋明儒要更丰容富、更多了,这些学问最少大略都要认识。你不能够说你也变成爱因斯坦,你不可能的,但是科学的要领和道理要大略了解;你不能够说你当经济学家去玩股票,但是经济动态,你不仅要了解,还要能够抓得准,也是要有相当的经济学家能耐,你才能够稍微了解整个世界的变动……我们要培养这种人。这种人不得了,这种人书要读得多啊,而且不仅要读得多,读得多的前提是要读地快,读得快的前提是吸收地快,而且消化地快;一看书就懂,这个书打开随便一瞄就懂,而且还可以替这一本书重写一本,还可以写得比他更好。要培养这一种能力的人。这种能力的人不是没有,是没有培养,所以现在没有,以后我们要培养出来,这是国际的,有本有木的,以儒家文化为本,西方文化为辅;不是因为我们是中国人,是本来应该如此。我常想,假如我是美国人,而我也是这样来思考人生,我到底会弘扬哪一家的学问你知道吗?我也会弘扬孔子的学问。真的,我是这样想的。只是我这辈子不是美国人,所以这句话没有人相信。

 

是这样啊,本来就是这样啊,人的愿望是永恒的嘛,就是要让自己走一条清楚明白的、和平中正的、充实饱满的路。就是要这样子啊,要不你来干嘛的? 我们书院就是要培养这一种人。不容易啊,但是不容易也要做,因为没有人做,更不容易,一百年来中国人就不做了,至少我们教育部不做,所以我们要做教育的一个改革者。这个改革啊,有小有大,很多的叫法啊,国女不是有教改吗?每一个县市都有教研室啊,省也有教研室啊,教育部也有研发室,所有人都在做教改,做改革者。这个改革者革什么?毛泽东他自称为土地改革者,或者说美国人叫他土地改革者。其实当然毛泽东不只是土地改革者了;马克思说,别的哲学都在解释世界,我的哲学要改造世界,乃至于改造人性,这个讲的口气很大,这种话不能随便讲。你在一个小团队中改革改革,比如说人事变化一下啊,设备改动一下啊,这也是一种改革;还有作及改革啊,原来怎么开明的领导,现在就是集权的领导、独教的领导……这些都是改革。但是像马克思说,他要改革世界,改革人性,这不可以随便说的,做对了,圣人;做错了,残害世界。所以改革不能随便说,教有改革也不可以随便乱说。还好我们的教有改革并没有改革,一百年来我们没有做过教育改革。什么意思?没有做根本的改革,改来改去都是枝微末节。

 

当年五四运动就是要做教有的改革,那是民国初年,1912年,今年是2012,从1912刚好100年,所以我们今年办928的新闻发布会,是有一点故意的。虽然有一点故意,但是在这个地方没办法,只好未能免俗了;我是真的想免俗啊,何必要争这一百年、争这个时间呢?我们可以慢一点嘛,对不对,再过两、三年再发布。但现在就是要留下一点历史的意义,刚好一百年,用这个来表示,这真的是叫教育改革,对一百年来的中国的教育的思想的根源,做一个不同的重新建立。一百年来,中国人根本不想培养人才,当然也没有想要培养国际人才,他不敢想,我们的教育,从国家开始一直到百姓,哪一个人敢想我们要培养国际人才?没有人敢想。我们只要到美国去当人家的副手——我不好意思说奴才——就心满意足了,整个国家正在培养这种人!当西方的追随者他就满足了。我就不信邪,中国人就出不了国际人才?而且这不仅是不信邪,中国不出国际人才,这个世界可能走向毁灭的。要这样想啊!因为没有一种刚健光明、和平中正的学问,没有这种学问来领导世界是不行的。所以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推广读经,读经一定要成为全世界的教育主流。现在是人家根本把你当笑话,可以这样讲,你怎么可能成为世界主流呢?世界主流是蒙台梭利、是杜威,怎么是你读经?是你王财贵的问题!不是王财贵的问题,而是这一百年来的教育,真的全世界没有把握到本质。你也可以说,好,哪一个人去思考教育的本质,你提出来,我就服你,我是用这种心态来说的。但是没有,西方没有,中国就没有,这是一百年来的一个中国的命运:只要西方没有的,你一定没有;只要西方有的,如果是好的,你也没有,但是坏的,你一定有,因为人都容易学坏。一个没有心灵成长的民族,他是很容易学坏的,他不会自己思考、自己创造,他只有学嘛,而且一定学坏的。一百年来,西方没有,我们就没有,我就不信邪,因为中国的古人不是这个样子的,儒家是天行健,自强不息的,所有的天德道理都从自己的心里发出,古人是有这个信念的,所以我们每一个人、每一刻都可以重新把世界定位,现在我们的教育也可以把教育的世界重新定位,只要定了位,他就是主流,而且这个定位如果定得准的话,他就是永远的主流。

 

所以,我常说,十八世纪是西方洋人的世纪,十九世界是英国人的世纪,二十世纪是美国人的世纪,有人认为,二十一世纪将是中国人的世纪。那么二十一、二十二世纪又将是谁的世纪呢?我告诉各位,假如中国现在的国势、国力、政治、经济、军事一直发达,她的文化也复兴,以中华文化为本的中国来领导世界的话,他将不再转变为别个民族的世纪,永远是中国的世纪。而中国的世纪不是中国人的世纪,是人性的世纪,是整个世界的世纪! 因为中国的儒家是不会去压迫别人的,不会去叫别人跟着他走的,是每个人走他自己的路,到最后,每个人的路都走向光明!

 

这就是儒家嘛,这就是我们的心愿嘛,我们的心愿就是这个样子啊。你不做这个事你做什么事呢?有这个事你不做,你还做别的事,不是呆子吗?而且这个事到你手上,你怎么可以不做吗?所以像我这么老了,我还是要做啊。你们这么年轻,你们怎么可以不做呢?所以这个问题,接下来就是你要做什么事,不是人家派给你做,而是你争着要做,要这样子;不是替国家民族着想,是替自已着想,本来就是这样。如果不是这样,我不做了,我干嘛那么辛苦呢?我现在如果去环游世界,到处人家都欢迎我呢。我可以读书、可以写字、可以吟诗啊,我多么逍遥啊,在这个地方被绑得死死的,不能到处跑……我干嘛那么辛苦呢,嘿嘿。我没有讲很多928,但928的意义就是这样子。你多看吧,多想吧,想得越多越清楚越好。有些企业是怕员工想清楚的,比如说直销的团队,那个领导都怕你想清楚,想清楚就不做了,我是最怕你想不清楚,所以直销的是,你想清楚就不做了,我们这个中心,则是你想不清楚就不做了;所以你想清楚就做,永玩离不开了。所以这要想清楚,直到你自已决定。你看我们多好,这样很清楚,只要你清楚了就是好人,把你弄得迷糊的就是不好的人,所以我们是好人,教你想清楚。

 

本来大家工作就很忙,现在又加个发布会,更忙了。不过,发布会是临时的,所谓临时的就是不能够再重复的,不能够再重新请人,所以大家要负这个责任,大家辛苦一点;不过呢,这个是要愉快的,假如大家都做得不愉快,那天就算很热闹,我觉得意义也不大。先成就自已,再成就别人,不要面子上风光,自己背后很痛苦,我是希望如此,希望从我们自己本身做起;这也会感应的,感应天下,他也认为这个团队真的很好,他们确实是做对了事。好了,就说到这里。

 

谢谢各位!

 

本站编辑:澤之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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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作者:王财贵,转载自:《王财贵65文集》第四辑《为人与处世——员工培训讲座》。如欲深入了解王财贵教授哲学与教育思想,请关注文礼书院,或购买正版《王财贵65文集》进行学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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